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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从发展的观点来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理论——读《资本论》第三卷的思考

时间:2015-01-31 20:58:28 来源:本网原创稿 【字体:

 高颂麒

        1982年,党校为办高质量的第二期分科理论培训班(包括研究生班),廖烈坤老师和我跑了复旦大学、厦门大学经济学系,了解开设《资本论》教学的状况,吸取教学经验。教研室确定,经济专业班全读《资本论》一、二、三卷,由四个教员分卷负责辅导。《资本论》是巨著,这逼使辅导者深入书中,先行领会,吃透原理,这是一个艰苦过程。我负责第三卷前五篇的教学。第三卷是恩格斯在十九世纪后十年按马克思手稿编辑完成,这时的资本主义已同第一卷写作、出版时的状况有明显的差别,信用已大行其道,恩格斯作了同社会发展相联系的补充(股份公司的企业形式已经“二次方和三次方”地发展),由此,牵动了我对第一卷与第三卷关于资本主义制度阐述异同的疑问。虽然这段时间思想解放的气氛较浓,有深度的研究当然不怕亮亮相,但无“过渡”的实例佐证(私人资本的自我扬弃与和平过渡到社会主义),也不见资本苍老“垂死”的“体征”,只作为疑问保留着。在理论班及省内党校教员轮训班讲课,我最多只提问题,解答由各人自己研究了。

       《资本论》第一、三卷编辑、出版距离时间27年,关于资本主义的评述是有差异的。其差异不在于第一卷(第二十四章第七节)和第三卷(第二十七章)均坚持的“现代资产阶级所有制必定灭亡”的历史逻辑,而在于斗争策略重点的改变。这点,见之于1894年《资本论》第三卷出版前后恩格斯的书信、序言、答记者问等的述说中。

       《资本论》第三卷揭示资本在信用制度形成条件下,私人资本在“自行扬弃”,向社会资本转化,马克思说这是“通向一种新的生产形式的单纯过渡点”,是“资本再转化为生产者的财产所必需的过渡点”。资本存在的条件与形式在改变,在竞争与垄断交错中,还显示出它对社会生产力还有很强的推动力。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社会民主党应采取什么样的斗争策略担负起为无产阶级解放而奋斗的责任呢?德国社民党内是有不同意见的。按过去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写的《共产党宣言》所宣布:那是“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1891年恩格斯还在对德国社民党的爱尔福特纲领草案批判中,对德国可以通过和平的议会斗争使现代社会“长入社会主义”的言论给予“机会主义”的批判(尽管认为美、法、英等国的实权议会还有可能和平过渡),指出不能否定在德国议会无权条件下“暴力炸毁旧壳”的作用。恩格斯从来否认自己是和平主义者,一再申明革命是被压迫被剥削阶级的“历史权利”,不可放弃。但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恩格斯却明白无误地表达了支持德国社民党人利用选举权“夺取能夺得的一切阵地”,选择了以最少的代价争取无产阶级最大的利益的议会斗争策略。并明确指出,“实行突然袭击的时代,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不自觉的群众实现革命的时代,已经过去”,“资产阶级和政府害怕工人政党的合法活动更甚于害怕它的不合法活动,害怕选举成就更甚于害怕起义成就。”恩格斯这一论断既出于上述欧美资本“自我扬弃”有利于社会主义产生的大环境的背景,也反映他的祖国德国的经济、政治的历史变化:19世纪末,经济上原落后于英、美、法等国的德国,实现了工业化及资本主义的发展,政治上专制的俾斯麦政权倒了台,解除了对社会民主党的压制,有利于无产阶级的合法斗争。他说“在罗曼语国家里,人们也开始愈益了解到对旧策略必须加以修改了”。作为马克思的亲密战友,恩格斯重视按照社会历史发展的实际去补充、修正他们的社会理论与斗争策略,“与时俱进”,这是非常正确的。停留在几十年的教条不思改变、坚持过时策略,不计得失,绝不会是唯物的、辩证的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历程到处都可证明他们的科学思想。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947年底二十来岁时写的《共产党宣言》,在1872年再版的德文版序言中就已经说了其基本原理(指资产阶级所有制必然灭亡)“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但其“实际运用”的条款已“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否定了,这时离发布“宣言”才25年。之后一再说有些是可以改写的,但这是历史文件,已无修改的权力。45年后,社会经济有了更大的变化,私人资本在向社会资本过渡,在为选举回答法国记者的提问时,恩格斯却说:“我们没有最终目标。我们是不断发展论者,我们不打算把什么最终规律强加给人类”。(“最终规律”是指原设想的共产主义吗?)听起来好像不着边际,离开《共产党宣言》很远,其实他继续说了,在议会选举争取掌握国家管理权的斗争中,争取“未来”“把生产资料转交到整个社会的手里时,我们就会心满意足了”。这一心愿不是和《共产党宣言》说的“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的目标一致吗?社会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哪来“最终目标”?“不断发展论者”正是表现了他和马克思的唯物的、辩证的、尊重历史发展客观规律的思想方法。根据社会发展实际改变策略,但并没有改变他们解放无产阶级从而“解放全人类”的信念。

       恩格斯的挚友与信任的继承人爱德华·伯恩斯坦说:“马克思和恩格斯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显著地改变了自己的见解”,而他也承认按历史发展实际对马克思理论的某些内容作了修正,说“我所关心的事情……是通过克服社会主义理论中的空想主义思想方法的残余,使社会主义运动中的现实的和理想的因素同样程度地得到加强”。(见三联书店1965年2月出版的伯恩斯坦《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第8页第一版序)。他有一句话:“最终目的是微不足道的,运动就是一切”,其意思与上述恩格斯所言的辩证唯物思想应是一致的。很明显,伯恩斯坦也没有否认社会主义(或叫“共产主义”)的方向,而是为“克服空想”研讨达到这个方向的策略问题。这句“名言”我也曾教条地批判过,用我现在的认识,他那句话是在说,第一,社会发展应该没有“最终”;第二,要解放全人类,关键是要把当前的事情办好。这样想与行动没什么不对。歪曲人家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批判”、戴帽。在恩格斯过世后的日子里,伯恩斯坦的坦诚被列宁及他带领的“第三国际”戴上贬义的“修正主义”帽子,挂上“共产主义”叛徒的牌子。

       作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马克思的遗嘱执行人的恩格斯,逝世前立下遗嘱,指定挚友伯恩施坦(他常说的“爱德”)为他的遗嘱执行人,把他的全部手稿“遗赠给”倍倍尔和伯恩施坦。对伯恩斯坦信任程度之高,是有书为证的。总不能无根据地说恩格斯“错了”,他们的信徒列宁是对的吧。当然,列宁也不简单,他根据19世纪末20世纪初私人资本集中形成托拉斯等垄断组织而判定资本主义已经进入“腐朽”、“垂死”阶段(1916年写成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表明指导他行动的思想观点),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沙皇实力大损的“災变”之机,领导俄国布尔什维克通过暴力夺取了政权,取得了俄国“社会主义”十月革命的胜利,对经济后进的中国有较大影响,“以俄为师”成为中国革命的方向。俄国当年的工业生产力水平与资本发展不高,那样的革命不可能是社会主义的。后来列宁回答反对者说,为何不可以在夺取政权后去提高生产力呢?并实行了短时的新经济政策。列宁主义从而被人们称为“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我们称之为“马克思列宁主义”。但从斯大林接手的苏联几十年的社会主义实践看,没有成熟的资本主义哪来的社会主义?这是违背马克思主义揭示的辩证唯物原理,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十月革命后的俄国(包括扩大的苏维埃联盟),主要是实行“公有化”,消灭阶级(这本是个经济概念),实行计划经济。但是阶级既消灭了还实行了七十多年的“无产阶级专政”,专政对象多如牛毛,过程中死了那么多人,严重地脱离广大群众,也背离马克思原来对“专政”的思考,这样的政权一下子就垮了,这不会没有一点规律性。历史逼着这个国家走回到资本、市场与民主的道路上去。

       我们过去批判“修正主义”,跟的是列宁的说辞。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经济(特别是科技)迅猛发展,核武威胁世界,苏联对美国等的对抗外交有点变化。我们忽视国际条件,死守老框框,批判起“老大哥”“苏修”的“三和一少”,把“修正主义”批到列宁的家乡去了。“文革”更把有功于扭转我国大饥荒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及说实话的彭德怀等建国功臣也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走资派”而死于非命。党校、教研室安排我之前讲的几个课题都是反修防修的,我看书不多,抓住人家只言片语,就批判了。读了《资本论》第三卷的上述内容及恩格斯唯物的策略阐述,有新的感觉,反观这段时间来我国的历史实际,感到如不“修正”,哪来改革开放取得的辉煌成就,哪有条件去追求“中国梦”?“反修”不能成为一面笼统的旗帜,反错了,路走错了,伤害的只能是自己,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列宁的“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和伯恩斯坦“修正了的马克思主义”,谁更反映马克思主义的真谛呢?历史裁判是公正的。伯恩斯坦所持的理论在西欧各社民党通过选举争得权力的实践中,虽然没有苏俄“暴力革命”获得政权“立竿见影”的功效,但争取得到越来越有利于工农的成就。“福利国家”的经济实迹其实已包含了“不是空想”的社会主义的成分:无产者大大减少,有产者大大增加,贫富差距、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脑体差别缩少,总体地说,国家与公民经济相对富裕,社会制度不断改善,政治相对稳定。这些似乎已无需再描述了。

       马克思主义是社会历史科学,其理论之所以科学,是与历史发展相适应的。历史(特别是经济的发展)变化,人的认识自然也会有变化,所以不能只看它某时的曾经有过的某方面的论述当作真理而忽略它“解放全人类”的出发点,只看字面而忽视它的辩证、唯物的思想方法。它和自然科学一样都是要通过实验、实践来证明它的科学性的。离开社会(人是社会的主体,离开人也无所谓“社会”)实践,无法证明它是否科学。马恩长期以来有许多论述,究于历史(经济是历史发展的基础)发展的清晰度没及时被感知,论证可能还有不够完善之处,易被歪曲应用。德国社会民主党曾有一些青年党人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号背离马克思理论观点搞极左活动,马克思说“我只知道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否定那些人的理论与行为同他们的理论有关。据《社会主义文献钩沉》一书提到,希特勒私下说过多次,他从马克思那里拿来不少东西,他和马克思的分歧不在意识形态上而在于策略层面上。他的“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纳粹)也打着工人的旗号,搞的“国家社会主义”,却给人类带来再次的世界大战的灾难。列宁、斯大林的社会主义实践证明也好不了多少。它们的丑恶与歪曲,无损马恩是与时俱进的社会科学巨匠。恩格斯在19世纪末临终前都不忘回顾他们理论的对错,就是明证。但是有些人否定“马克思列宁主义”,其实是想否定列宁,但不加区别地把马克思也否定了,我不赞成这种绝对的思想。

       马克思主义是世界无产阶级在社会发展中争取公平正义的理论武器,概括地说,人的解放是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世界公民皆痛恨希特勒的纳粹法西斯,但上世纪末BBC(英国广播公司)世界网络投票评选“千年思想家”,世界网民选出第一名思想家则是德国的马克思,而不是俄国的列宁。把马克思加列宁称为“马克思列宁主义”,将两者等同起来,看来有违马克思恩格斯的原意,因为至少马恩学派里存在两派,谁的学说更合符马恩的原意,更合符社会发展的要求,最终要拿历史实践作证。

       这是我读与讲《资本论》第三卷后的思考。

  (201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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